2021年6月11日，由孟京辉导演，张玮玮担任音乐创作，黄湘丽、孙雨澄、吴洲凯等主演的新剧《伤心咖啡馆之歌》在阿那亚戏剧节全球首演。该剧改编自美国天才女作家麦卡勒斯的同名著作，这是麦卡勒斯作品第一次被搬上中国的戏剧舞台。首演当晚，900多名观众在中国最大的海边露天剧场中，共同见证了海天大幕下，一出人类孤独奇观。

海天大幕拉开

超现实海边舞台淬炼感官奇观

一只庞然巨手立在白色舞台的黄金分割处；

三座白色房屋被安置在舞台边缘和孤独图书馆屋顶；

四条大鱼禁锢于建筑之中。

一走进这个中国最大的海边露天剧场——孤独外剧场，观众们就被眼前极致超现实主义的大型装置吸引了目光。这番大胆的舞台奇观正是孟京辉第一部在海边上演的舞台剧《伤心咖啡馆之歌》的极致舞美，由享誉国际的舞美设计师张武为孟氏美学和海天景观量身打造。

在剧场空间的探索上，孟京辉一直没有停止拓宽想象，十几年来，他在剧场里玩过水、火、沙子、草地、玻璃，一切元素都可以构成戏剧的肌体。这次，《伤心咖啡馆之歌》的舞台斗转星移，来到大海之上，云天之下。风、海水、沙滩，自然地流动和飞翔，成为《伤心咖啡馆之歌》浑然天成的感官摇篮。初次在海边创作，孟京辉将自然景观和戏剧美学巧妙融合，他让阵阵海浪成为无可替代的自然声场，海边落日变成耀眼的光域，直角的粗野主义建筑孤独图书馆则是这个偏僻、混乱小镇最醒目的孤独注脚。自然景观加成下，观众再次被纵情沉浸、恣意妄洋的孟氏美学带离此地此刻，跳入沉溺的孤独深海。

在舞美具象的装置中，房子表达现实、鱼象征梦幻，手暗喻理想。酿酒机也被孟京辉搬上舞台，整座舞台酝酿起一壶香醇辛辣的烈酒。而随着故事脉络渐入佳境，抽象化的视觉表达浮出水面，泳池中无数只黑色海洋球在舞台上蔓延开来，潮水般的孤独将喧哗冷漠的小镇淹没；火把也被点燃，海面点点波光被映照出橘红色，祭祀麦卡勒斯笔下人类永恒的孤独。

有两段盲文被刻在白色房子和孤独图书馆的墙壁上，意义分别是“梦是唯一的现实，艺术家万岁”，“有时候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放弃自己”。就像剧中所说，“用柠檬汁在白纸上写字是看不出来的，可如果把纸拿到纸上烤一烤，字就会显现出来。”这体现出孟京辉对“暴露的隐藏”这种心理现象的洞察，就像越是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越想发出声声呐喊，刻下满纸荒唐，然而，哪怕是那只最显性的大手，这个舞台上统治性的庞然大物，也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这两段文字，内心秘密注定是一个人的角落，孤独必须与人类相伴左右。

艺术装置之外，大海和落日对撞，天光、潮汐、云海、雾霭肆意流转，演员们身披黑衣，站上阶梯，登上孤独图书馆的屋顶，将观众的视线放缓、上移，视觉空间转换了，天空和海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天幕，孟京辉为《伤心咖啡馆之歌》绘制完成了一幅多维度的冷峻而深沉的图景。

除了舞台美术外，多媒体视觉艺术方面，孟京辉邀请到二度合作的德国知名新媒体艺术家GolemKlonVIII，他为这部孤独奇观带来了全新创作的科技影像作品。GolemKlon VIII是一位集社会科学、心理学、石雕艺术和新媒体艺术于一身的综合性艺术家，他总能将灵感融于算法系统、网络互动等媒介技术中，通过多媒体设计“辅助导演实现他的想象，传达出剧本的意义”。这次，他运用抽象3D云模拟、算法系统将他的影像与张武的超现实舞美、演员们的黑衣白发、傍晚的海边自然环境相融合。

室外光线与海风的变化，为影像与戏剧的结合增加了不确定性。但GolemKlonVIII这次以超高的完成度创造了《伤心咖啡馆之歌》的超现实主义意境。基于孟京辉在孤独外剧场打造的高能场域，GolemKlonVIII赋予了这个作品以迷幻、斑斓的色彩。

他用6个椭圆形的窗户作为孤独图书馆建筑投影的一部分，来诠释“平衡”的概念；在“小镇流言”的场景中，他利用“多头绒泡菌”算法创造的粒子模拟，比喻“集体大脑”的无意识运转；还借助康威的“生命游戏”算法隐喻错位的现实。舞台上的影像总是破碎又融入虚无，在高对比度色彩和粒子化的图像中，他模拟出了一个空旷、麻木、混乱而震撼的人类内心世界。

传奇文艺教母窥探心灵奇观

契诃夫搅动文学海啸

《伤心咖啡馆之歌》改编自麦卡勒斯的经典同名小说。与杜拉斯齐名的传奇文艺教母麦卡勒斯是20世纪最重要的美国作家之一，是继海明威、福克纳之后的又一美国文坛巨星。她的文学影响遍布全球，作家钱钟书曾受其影响，苏童是她的头号粉丝，心理学家荣格也拜倒在她的文字之下。

在麦卡勒斯的作品中，“孤独”始终是最鲜明的名片。荣格曾说：“她的作品是一座没有彼岸的桥。” 麦卡勒斯的孤独并不体现在孤身一人的处境中，而是在沸反盈天、语笑喧哗中，依然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孤独。孤独是人类不可逃脱的基因，麦卡勒斯穷尽一生，都在书写人类的孤独。

《伤心咖啡馆之歌》便讲述了三个孤独的人诡秘荒诞的爱情故事。炎热、偏僻、死寂的南方小镇，变幻无常的天气，冷漠无聊的居民，身体残缺的主人公，构成了《伤心咖啡馆之歌》怪诞、浓烈又浑然天成的气质。麦卡勒斯用一种诡谲、强烈的方式表达孤独，再用爱的荒谬来印证孤独的必然。

在原著文本的基础上，舞台剧《伤心咖啡馆之歌》还融合了海明威、福克纳、乔伊斯、塞林格、卡佛等现当代世界文学巨匠的精神宝藏。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孟京辉对契诃夫《海鸥》的致敬。

《海鸥》片段被安置在整部戏的三分之一处，戏剧节奏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突变。女主角黄湘丽换上一身刺眼的红裙，舞台也被灯光染上血色，荒诞的人群涌入视线。巨大的契诃夫画像幕布从观众席顶端降落，如同一位天外来客。契诃夫掠过每个人的头顶，经由观众的手来到舞台上。所有演员站在这幅绝大的契诃夫画像上表演，犹如带领观众举行了一场在纪念碑下的盛大仪式。

契诃夫是20世纪世界现代戏剧最重要的奠基人之一，《海鸥》是契诃夫文学生涯的转型之作，他不用离奇古怪的故事来达到舞台效果，而是描写普通人的生活，这是契诃夫在艺术表达和关注人类精神世界方面所做的一次跨越。剧中的《海鸥》片段，同样是一段曲折、复杂的三角爱情故事。孟京辉让爱密利亚和妮娜两个女性，在这个时空实现了一次精神对话，而承载厚重现代文学底蕴的契诃夫和古怪的天才少女麦卡勒斯，也在海边奇迹般的相遇了。以痛苦交换信仰的妮娜正象征着《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爱密利亚的内心和过去，这在文学上也形成了一种互文。

在表达上，孟京辉则带领观众从那个闷热的南方小镇抽离出来，瞬间跳进《海鸥》激烈、繁复、黑色幽默的情绪节奏中。演员们的身体随着情绪热起来、动起来，整个画面都跳跃、震动起来了，能量不断积累，现场音乐的节奏性迸发出来，压制的情感喷薄而出，对抗和拉扯中身体和内心得到释放。

张玮玮颠覆音乐想象

黄湘丽、孙雨澄、吴洲凯突破表演

音乐一直是孟京辉美学表达上不可或缺的艺术元素。此次，孟京辉的老搭档独立音乐人张玮玮带来了颠覆观众印象的音乐形态。那个拉手风琴、唱民谣的张玮玮，在今晚彻底消失了！张玮玮携手吉他手李鑫、小号手丰玉程用大量的原创电子乐串联起这场流动的盛宴，为戏剧注入了丰富的层次。五拍和七拍的复合节拍、飘忽的下行与半音，天然带着紧张感和近乎怪诞的迷人气氛。从管风琴到冬不拉，从塔塔尔到格鲁吉亚，从南印度到中国最南部，来自异乡的陌生语言和旋律……在乐手和演员们的配合诠释下，《伤心咖啡馆之歌》呈现出异乎寻常的孤绝、神秘、未知的质地。

“独角戏女王”黄湘丽、海外戏剧节的常客孙雨澄、常年活跃于影视和戏剧两个领域的吴洲凯三位实力派主演贡献了令人难忘的抽象化表演，他们将即兴肢体、民族语言念白、黑色喜剧的表达与这个怪异的故事巧妙结合，在克制中暗潮涌动，在压抑下释放能量。而这次孟京辉戏剧工作室最年轻的一批演员的表演也令人惊艳，这群年轻人具备充沛的能量，他们的表演粗粝、饱满而充满生命力，为《伤心咖啡馆之歌》这个孤独的深渊营造出更加疯狂诡谲的质感。

演出的结尾，在中国最大的海边露天剧场，喧嚣与孤独撕扯过后，心灵再次回归死寂。一首《鲸鱼》伴随鲸鸣响起，远海与腹地、未知与野望，在海风中拉扯与纠缠，舞台上弥漫着悲观主义的迷雾，只有孤独是唯一永恒的存在。

旋律还在虚空中回荡，心灵的震动在剧场外回响。

《伤心咖啡馆之歌》将在阿那亚戏剧节连续上演4场，此后开启全国巡演。

摄影 在野照物所 柴诗闰 倪楠

伤心咖啡馆之歌

全新作品x全球首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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