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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林:秘色瓷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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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21-06-29
“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好向中宵盛沆瀣,共嵇中散斗遗杯。”(唐·陆龟蒙《秘色越器》)秘色瓷,最早见于唐代陆龟蒙《秘色越器》诗名,之后文人雅士对其赞颂不断。1987年,陕西扶风法门寺地宫出土了“监送真身使随真身供养道具及金银宝器衣物帐”碑,碑文中有“瓷秘色碗七口,内二口银棱,瓷秘色盘子、叠子共六枚”的记述,与地宫内出土的13件秘色瓷器完全对应。由此,秘色瓷的真容为人所见。但是,秘色瓷产自何处,使用了什么样的烧造技术,又如何能入高堂雅室,流销海外?今年6月,西汉南越王博物馆推出了“发现越窑”展览,其中展出了来自浙江慈溪、广东广州两地370件珍贵越窑青瓷,尤以慈溪上林湖越窑遗址出土的瓷器标本、装烧标本、制瓷工具为大宗,借此向广大观众揭开秘色瓷的诸多谜底。

越窑瓷器装烧标本展示场景

越窑瓷器烧制工具展示场景

越窑瓷器展示场景
青瓷之源
秘色瓷是越窑繁盛期制作出来的高质量青瓷。越窑是中国古代著名的青瓷窑场,其窑址主要分布在浙江慈溪、余姚、上虞、绍兴一带,唐代属越州管辖,故称“越州窑”,简称“越窑”。越窑的渊源可上溯至夏商周时期古越地原始青瓷的生产。考古资料显示,早至夏代,以德清为中心的浙江东苕溪流域就开始生产原始青瓷。东汉中晚期,以浙江上虞小仙坛、帐子山、大园坪为代表的窑场成功烧造出在工艺上达到现代标准的成熟瓷器。浙江地区制瓷业中心开始由以德清为中心的东苕溪流域向以上虞为中心的曹娥江中游地区转移。唐宋时期,越窑制瓷业中心由以上虞为中心的曹娥江中游地区转移到以上林湖为中心的慈溪地区。随着唐宋社会经济的繁荣,受社会饮茶习俗的推动和外销的刺激,越窑生产进入了迅速发展时期,窑址数量大增,产品质量提高,生产出代表越窑青瓷最高水平的秘色瓷。
千峰翠色
越窑最为突出的特色“尚青”在秘色瓷上有着深刻的体现。“青,东方色也”。东方人对青色的喜爱,凝固在青瓷之上,彰显着东方审美中含蓄、典雅的精神特质。《爱日堂抄》曰:“自古陶重青品。晋曰缥瓷,唐曰千峰翠色,柴周曰雨过天青,吴越曰秘色,其后宋器虽具诸色,而汝瓷在宋烧者淡青色,官窑、哥窑以粉青为上,东窑、龙泉其色皆青,至明而秘色始绝。”越窑开创的以天青色为特征的秘色瓷,被文人雅士形容为“九秋风露”“千峰翠色来”“明月染春水”“薄冰盛绿云”“古镜破苔”“嫩荷涵露”“中山竹叶”,这种对“青”的推崇,影响到后代包括汝窑、南宋官窑、龙泉窑等名窑瓷器生产及整个社会的审美取向。
瓷出上林
关于秘色瓷的产地,明嘉靖《余姚县志》言“秘色瓷,初出上林湖,唐宋时置官监窑。”近年来的考古发掘表明,浙江慈溪上林湖后司岙越窑遗址很可能是越窑高质量青瓷以及多数秘色瓷的产地。其中出土的秘色瓷,与唐代法门寺地宫及五代吴越国钱氏家族墓出土的秘色瓷在器形、胎釉、装烧方法等方面十分相似,且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八棱净瓶目前仅见于后司岙一带窑址中。另外,此窑址还出土了带有“秘色”字样瓷质匣钵以及“官”“官样”“贡窑”铭文的窑具和瓷器标本。1979年,上林湖后司岙窑址以北吴家溪一带出土的墓志罐上刻有“殡于当保贡窑之北山”等内容。这些均表明上林湖后司岙窑址一带很可能是晚唐“贡窑”所在。从后司岙窑址发现的瓷质匣钵数量来看,秘色瓷的烧造集中于9世纪下半叶,10世纪时质量有所下降。
在制作技术上,秘色瓷与普通越窑青瓷均采用当地的瓷石原料制胎,但秘色瓷对胎体原料的选择和处理更加精细。秘色瓷釉的元素组成与同时期普通越窑青瓷无异,为瓷石加草木灰、石灰石的三元配方,其独特的釉色可能与它采用瓷质匣钵的烧造工艺有关。瓷质匣钵的使用,使得秘色瓷在受热膨胀、冷却收缩时温度与匣钵保持一致。同时,使用釉涂封匣钵的接口,使匣钵内的空气在熔融状态下排出,冷却时接口处的釉凝结,保证匣钵内的瓷器始终处于还原气氛中,从而烧出青绿秘色。
“捩翠融青瑞色新,陶成先得贡吾君。”从唐代徐夤《贡余秘色茶盏》诗句来看,秘色瓷主要用作“贡瓷”。唐代,越窑青瓷已经作为州府的“土贡”献给皇室,并在上林湖窑场特设“贡窑”烧造。五代吴越王朝为保政权稳固,更是将越窑青瓷作为特产贡献给北方朝廷。北宋中期,越窑窑工烧制“官样”瓷器纳贡。南宋初年,已走向衰落的越窑受命烧造供奉皇家的“明堂祭器”。唐宋越窑几乎从未间断地烧造供奉皇室、贵族的青瓷精品。
陶瓷之路
早在晋代,越窑青瓷就已开始流布海外。唐代,越窑与长沙窑、邢窑、定窑一起,掀起了中国古代陶瓷外销史上的第一次高潮,由此形成的“海上陶瓷之路”成为沟通亚、非等洲文化交流的桥梁。从黑石号、印坦沉船、井里汶沉船等出水越窑瓷器的比例来看:9世纪前半叶越窑瓷器的外销还十分有限,最重要的外销瓷器是长沙窑瓷器和广东产青瓷。至迟到10世纪中叶,长沙窑就已完全退出了外销瓷器的行列,而以越窑瓷器和广东产青瓷为主。到了10世纪后半叶,越窑瓷器一跃成为陶瓷外销最主要的产品,是当时中国向海外输出量最多的一类瓷器。与此同时,越窑制瓷技术也随着瓷器的外销向外传播。约在10世纪前半叶,越窑青瓷的制瓷工艺直接传播到今韩国的全罗道康津与全罗北道扶安等地,使得朝鲜半岛烧制出“制作工巧,色泽尤佳”的“翡色”高丽青瓷,还发展成为青瓷输出地。
越窑青瓷是古代中国青瓷的杰出代表,是人类成熟瓷器的源头,也是世界古代陶瓷史上的一座丰碑。晚唐五代越窑青瓷制作技术发展至顶峰,不仅成功烧制出“秘色瓷”,产品也远销海外,成为中国陶瓷烧造史上的第一个高峰。随着南宋朝廷最后一批“明堂祭器”和日用瓷的烧成,享有千年盛名的越窑青瓷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它承载的中国人特有的淡雅、内敛的民族气质,蕴含的独特的青瓷文化、技术文明却影响深远,宛如一曲古典乐章,余韵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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