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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仿你,超越你:这些山寨品竟被称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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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16



山寨的本意是山庄与村落,今天,这层含义已经渐渐淡去,提到山寨,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粗糙、廉价的仿制品。
我们生活在山寨的世界里,“真实”与“伪造”、“高贵”与“低廉”的界限早已变得含混不清。在今日数字化的浪潮中,“山寨”似乎变得更为便捷,你只需要按下Ctrl C+Ctrl V,就可以完成一件机械复制时代的山寨品。

“山寨”作为一种边缘文化,常以戏谑的姿态调侃主流文化。山寨品的戏仿与重构,展现出了来自民间的智慧和创造力,并且使“山寨”逐渐发展成了一种不可抗拒的文化浪潮。
山寨艺术:
数字记忆的栖身之所
很难想象,山寨文化成为了艺术的灵感来源。美籍华裔艺术家王晓微(Xiaowei Wang)模仿了山寨品复制、拼接的特征,推出了艺术项目“记忆的未来”。

沿着“山寨”的思路,王晓微将网络中的敏感话题与日用品相结合,制作了一系列“山寨品”。在艺术家看来,带有“敏感”文本的山寨品可以躲避审查。这些经过拼接、再造的物品,绕过了图像与文字审查,为我们存留着互联网记忆。

在麻将牌上,创作者加入了不起眼的文字。这是李嘉诚在香港报刊中发表的一条宣言。经过复制、再造的“山寨品”,成为了保留政治记忆的载体。
王晓微还将互不相干的物品组合在一起,用来表达会被“和谐”的互联网词汇。

“河蟹”表示“和谐”,米饭与兔子的组合表示被禁封的“#Metoo运动”,草泥马则成为了脏话的代词。这些“突兀”的山寨品,也以其戏谑的姿态,达到了一种颠覆权威的效果。
“如果你走过深圳的华强北市场,你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山寨物品:从卡拉ok到3D打印机再到各种各样的手机。尽管政府一直在严格管制侵权,但是当局永远跟不上假冒伪劣和仿制品的步伐。”(王晓微)

(《山寨档案》“记忆的未来”展品)
“山寨”艺术体现出了与山寨手机相似的逻辑。在华强北,你或许可以从浩如烟海的山寨手机中调取一段数据,从而探寻不为人知的历史;在山寨艺术品中,你也可以从突兀、扭曲的组合中,看到互联网的侧面。
经过艺术家的再造,“山寨”成为了一种绕过审查的方式,在奇怪的拼接组合中,中文互联网的记忆拥有了未来,一种别样的诗意也呈现了出来。
模仿它,超越它:
山寨的力量
在我们以往的印象中,艺术与山寨是泾渭分明的,前者追求创意,后者则倾向于模仿与复制。而令人意外的是,“山寨”竟成为了一些艺术家的创作目标。

Cyril Duval(西里尔·杜瓦尔)、Avena Gallagher(安维那·加里格)和 Babak Radboy(巴巴克·雷德博意)创办了“山寨双年展”,而对于他们来说,“山寨”既是他们灵感的来源,也是这场展览要实现的目标。
“山寨双年展”可谓将山寨进行到底:不仅参与的品牌是仿冒的,甚至连“双年展”本身也不是真正的双年展。
(“山寨双年展”宣传片)
在宣传片中,模特身穿印有洗发水图案的服装,对着口型假唱了一首《Nothing Compares 2 U》。各种文化符号的拼接、组合正如山寨双年展的整体调性一样。

山寨双年展的展品完全伪造了人们熟知的西方品牌,错误的拼写,变形的logo,加上模特夸张的表情……一切都像是在向那些知名品牌“宣战”。

当Hollister变成了Holisister,CK变成了OK……这些山寨展品挪用着被模仿者的品牌和商标,又通过漏洞百出的改造调侃、讽刺它。

策划者Cyril Duval说:“山寨既不是 Instagram 地理标签,也不是中国举办双年展的城市。在知识分子看来,山寨常常被简化为伪造的概念,实际上,它产生了完全相反的效果。”
山寨双年展中的山寨商品,通过对山寨文化的艺术演绎,达到了这种“完全相反的效果”,它们成为了一种文化符号的重构,既消解了“奢侈品”的权威,也对当代艺术展览进行了嘲弄。
展览过后,有人咨询Cyril Duval如何购买商品,得到的答案却是它们不曾存在。

在有意图的“山寨”中,一种超越“正品”的力量也产生了。后殖民主义理论家认为,"模拟"具有一种颠覆的力量。模拟的目的并不是追求与对象的和谐,而是要营造一种斑驳、含混的效果,通过面目全非的挪用与改造,产生颠覆性力量。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山寨"也具有这种颠覆性的力量。
通过对西方话语的有意曲解,山寨双年展打消了人们心中奢侈品象征财富的既有印象,成为了自由主义的展示与对资本主义生产制度的反抗。
中国挪用艺术:
颠覆古典
无独有偶,在中国也有这样一场"山寨"艺术展。展览名为“中国挪用艺术”(China appropriation art),它将西方艺术的“挪用”形式与山寨的思路结合了起来,针对中西方传统艺术,以复刻—再造的手段展现自身的艺术创新。

(“中国挪用艺术”logo)
邱志杰用了五年的时间,在一张宣纸上将中国传统书法作品《兰亭序》重复书写了1000遍。原本精美的中国传统书法作品,在反复的书写后变成了一片混沌。通过将传统艺术与新兴表现方式相结合,艺术家对中国书法进行了解构,也创造了具有本土化特色的“挪用”艺术。

(《重复书写<兰亭序>一千遍》邱志杰)
隋建国则重构了西方雕塑作品《掷铁饼者》,作者挪用了《掷铁饼者》的镜像造型,并用镜子进行了还原,使人能够看到雕塑的全貌。

(《掷铁饼者——反转空间》隋建国)
王冠山还原了艺考生拙劣的素描的作品,雕塑丑到令人讶异,但它的艺术性同样不容否认。

(《观》王冠山)
当然,“中国挪用艺术”展也有针对当下潮流符号的“挪用”。陈幼坚在《LOVE》中用廉价的尼龙布料做成了LV包,艺术家想质疑的是,引导我们购买商品的到底是它的品质,还是它带给我们的心理满足?

《LOVE》陈幼坚

(《假封面》周铁海)
“中国挪用艺术”的创办者认为:“山寨是一场思想革命,是一种基于创新实践的民间智慧,它创造了新的价值和新的民主形式。通过复制产品,'山寨'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社会公平,这些模仿行为代表了公众创造力的释放。”
不过,在“山寨”无孔不入的社会中,“中国挪用艺术”展也将我们带入了另一种思考中:挪用是否会影响艺术创新,艺术的再创造与抄袭的界限又该如何划分?

“山寨”作为一种边缘文化,在艺术创作中体现出了对主流文化的戏谑与挑战。艺术家借用山寨的方式,将网络中难以存留的记忆进行再现与存留;以“山寨”来反思当代人的消费观念,并且对以西方商品文化、消费文化为圭臬的观念进行了有效反拨;对位于艺术殿堂高处的传统艺术形式也进行了消解与重构。多元化,解构化,戏谑化,构成了“山寨”艺术的主要特征。

哲学家Byung-Chul Han(韩炳哲)在《山寨:中文解构》中指出:“已建立的标签会不断修改。阿迪达斯变成了阿迪达斯、阿达达斯、阿达迪斯、阿迪斯、达斯达等等。这些标签正在玩一场真正的达达主义游戏,这些标签不仅会激发创造力,而且还会模仿或颠覆性地影响经济权力和垄断地位。这是颠覆与创造的结合。”

(《山寨:中文解构》韩炳哲)
艺术借着山寨的浪潮,对既有意识形态构成了一种潜在的反抗。面对山寨艺术的浪潮,我们难免会产生一种隐忧,在对主流艺术、主流文化的戏谑与消解中,人们会不会陷入山寨带来的娱乐、狂欢而难以自拔?当我们山寨一切、解构一切的时候,艺术真正的美感与价值会不会被忽略?在荒诞不经的调侃面前,尊严、人性与意义还是否存在?
(“山寨双年展”宣传片)
编辑:Mod
审核:OF君
未经授权 请勿转载
参考资料:
https://schloss-post.com/shanzhai-poetry-and-bypassing-censorship/
https://projectnativeinformant.com/artist/shanzhai-biennial/
https://elsewhere-zine.com/en/cyril-duval-illuminating-darkness-en/
http://digicult.it/news/copyleft-appropriation-art-in-china/
https://clementrenaud.com/projects/ShanzhaiArcheology/
http://www.leapleapleap.com/2015/07/shanzhai/
http://www.randian-online.com/np_event/copyleft-china-appropriation-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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