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艺术家邱启敬去年年底的一个“偶然”计划,“山海经”系列创作是要跟古建筑结合,比如太庙那样的恢宏场景,背景是莫高窟或戈壁滩。上古的神兽从远古走来,在当下制造一种强烈的冲突感......
疫情和种种因素产生的变故并没有让邱启敬的“超强大脑”停下思考和裂变,很快转战北京金汤长城脚下,由长城出发,向人们展示他的“山海经”系列创作。

一个全新概念艺术文化聚落——玊长城,邱启敬启动了他的“山海经”大型地景装置的首次亮相。在邱启敬看来,“山海经”文化更像是一个远古的密码,虽然从文言文到白话文的时间阶段跨越,丢失了很多个中的精髓。“但‘丢失’不可怕,可怕的是现实中很多按照西方科学实证主义的理论把《山海经》拉回到现实,更加扭曲和曲解了传统文化。其实工作要追溯到更深的一个状态,这本身是具备非常诗性的文化,中国传统哲学浪漫主义的起源点。东方还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单纯靠解释能清楚的,很多只能意会。”
左起:著名艺术家评论家温普林、艺术家邱启敬、音乐人宋雨喆

此次展览是艺术家邱启敬从艺二十年,横跨当代雕塑装置艺术与宝玉石雕刻艺术等媒介,迄今为止最大规模及面貌最整体完整的亮相。蛰伏九年,潜心创作的大型创作计划“山海经”系列作品展览,创下国内首个最大规模诠释“山海经”题材地景装置艺术的展览。敏感的邱启敬很早就发现在经历西方思潮为核心的现当代艺术的一段发展之后,人们自觉不自觉的开始往“老祖宗”,更为东方的文化开始挖掘。从小雕刻石头的他,很“天然”的具备着一种高维度的思考。从2005年开始的“大迁徙”,一直到“山海经”,邱启敬越走越“远”,去到了远古的“现场”。
“《山海经》作为一个文本,当然离我们很近又很远。‘很近’是小时候大家都看过、涂抹过,但不是一堆翅膀站在诸神上就是神兽。古代先民的智慧非常高级,如果《黄帝内经》是通过对中医深刻的剖析可以治疗人的肉体,《山海经》则具备更大精神的警示或启示性的作用,里面的二元辩证早于《道德经》。比如有一只神兽的名字叫‘类’,吃完它的肉可以去掉你的妒忌心。研究《说文解字》会晓得,‘类’就是类型的人,同类的人,雌雄同体,可以自我繁衍。“类”在说文解字里是类似、雷同……”只要一提起“山海经”话题,邱启敬很容易就开启了滔滔不绝模式。
“其实山海经一出来很容易就变成大众科普知识介绍,并不是我不想干这事,有流量传播当然也很好,能产生良好的艺术公众教育对社会也是益事。但另一个层次,我觉得毕竟要拉回到今天的‘社会现场’。你看到饕餮就摆在那儿,通过音乐诗剧,地景装置,舞蹈影像的叠加呈现出另一种形式就会变得更有意思……”
很快,邱启敬找到了先锋音乐艺术家宋雨喆,由他来担任音乐总策划。宋雨喆拉上了他的大忘杠乐队,邀请了茶博士乐队加入,还有前卫吉他手李剑鸿,音乐制作人刘一纬,著名音乐人谢玉岗,人声艺术家者来女,音乐人毛毛,舞者果果、翁子锐、姜一诺……就这样,一个关于“山海经”的全景音乐诗剧的班子很快就到位了。大忘杠乐队的音乐风格涵盖世界音乐、民谣、实验摇滚乐、现代交响乐。其风格难以界定,被认为“有必要创造一个词来形容”;迄今为止茶博士的乐器包含了古琴、电子噪音、短小的旋律、吉他或者阮、大提琴或者琵琶,有时候还有拇指琴或者二胡等等。


吉他手李剑鸿则擅长在环境与即兴演奏的相互关系中开拓创作新方向,以环境即兴为名进行创作,风格游走于即兴、噪音、迷幻音乐之间;刘一纬则擅长在现代舞剧场配乐等更广泛的音乐领域寻找不同的声音美学,不拘于风格的声音律动与视听语言,长期探索形式和理念的边界与可能。

来自西域边陲河西走廊腹地的者来女用纯粹的声带震动与自然对话即兴发声,天然的气息与灵力,似某种独特的语言,又超越了语言的承载和表达。相比于传统的西域民族色彩,她更具实验精神。音乐人谢玉岗,音乐人、鼓手毛毛,舞者果果、翁子锐、姜一诺的加入,一起呈现了一个丰富多元的音乐现场,由茶博士带来的全景音乐现场,大忘杠乐队领衔带来开场短剧“帝江守窍”,6个章节组成的全景音乐诗剧“能降饕餮”和天台即兴的氛围舞曲。全景音乐诗剧与展览主题互相呼应,带领观者进入一场跨越山海的长城视听盛宴。
展览开幕现场

从早期“大迁徙”、“印章系列”、“六度空间”,到全新的“山海经”系列,此次展览全面展现了邱启敬从艺二十年来,对传统文化与当代艺术系统的全面思考与探索。有别于传统展览的呈现方式,此次展览以传统精神内核为轴心,多媒介融合,企图打破传统展陈桎梏,打造一场大型实验式地景装置艺术的饕餮盛宴。


“‘坛城’单元我故意选择东西南北中,把并封放在中间,本来选择了四个星座,后来觉得不对就又调整,反正就是反复推敲、‘嬗变’,后来选择了后面放两只吉兽,前面放两只凶兽,并封为中心,象征着极善极恶,主宰阴阳两地。”在“山天大畜-坛城”单元,邱启敬放置了一个坛城的场域。坛城也叫坛场,起源于印度,后来传入中国,为藏传佛教密宗修行时必须供奉的一种对象。坛城梵文音译为曼陀罗,藏语称“集阔”,有“中轮”、“轮圆”之意。与原意不同的是,艺术家将东南西北中的五个方位放置了自己创作的“山海经”神兽,而地上的“纹饰”则用建筑垃圾和工业废料取而代之。
并封 Bìng Fēng(籍贯:陕甘宁地区)
“坛城在藏传佛教里面是很重要的,匠人完成之后会把所有的矿物颜料又重新倒回大海,回归自然。”在邱启敬看来,创作应该有更有意思或深刻的思考,哪怕只是组成一些有寓意的陈列。有时看着窗外,不断闻讯而来的游客在展区里拍照打卡,邱启敬也会笑呵呵的感叹到:其实小孩子喜欢捏小人、小怪兽,艺术家有时就是大孩子,长大后弄了这些奇形怪状的庞然大物。
驳 Bó(籍贯:新疆、甘肃、青海)
山天大畜 · 坛城单元 正东



邱启敬说他的愿景是希望能够将《山海经》里469个奇珍异兽全部“还原”,用雕塑装置创作提供一个创世神话体系的当代文化样本,讲好自己认为的传统文化叙事。换言之,这些艺术家创作的奇珍异兽肯定未能详尽《山海经》及厚重的东方传统文化,但却试图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或当代视觉样本,唤醒人们对于远古文化的追本溯源。

其实早在2012年开始,艺术家邱启敬就在观摩古代绘本时发现,不少名家作品中都曾出现过山海神兽的形象。历代中国画名家在绘画长卷中都曾描绘过这些只有文本记载的异兽,从唐代的吴道子到宋代陆信忠、金大受,从明代画家吴彬、丁云鹏到清初的石涛,他们都在他的绘画作品中生动的描绘了上古神话的天地序列和佛陀开创的大千世界中仅有文字描述的神奇异兽。这些历史名家都曾为大众传播提供过具体而形象的认识。但遗憾的是,这些作品大多分散,且以简笔画为主,少有神兽的立体化呈现。邱启敬随即决定开始了“山海经”系列作品创作,从做大量的古籍史料的阅读功课,到原创手稿的绘制、立体雕塑呈现,近九年间邱启敬已创作了近60件“山海经”系列大型雕塑作品。在疫情期间,邱启敬根据自己所创作的400多幅草图中挑选出来的一百多幅绘本,并与中央美术学院动画团队进行再创作完成,这一系列以传统绘画叠合动画形式,置于三十多间残房破壁中,更加彰显上古朴素,粗粒驳杂的神秘感。

梦貘 Mèng Mò(籍贯:陕西宝鸡)
醒者梦之反,觉者梦之醒。邱启敬收集了几百个人的真实梦境刻于石级台阶,以貘聚境,筑梦为路,所谓三界如梦,魂牵梦绕,庄周难续。
陆吾 Lù Wú(籍贯:新疆或西藏)
竖亥 (籍贯:尚待考证)
穷奇(籍贯:甘肃、青海、四川)

朱獳Zhū Nòu (籍贯:浙江)
天愚(籍贯:山西、河南)
驺吾 (籍贯:河南、重庆、湖北)
真实的面目 玻璃钢 2021
此次展览还展出了艺术家的“大迁徙”、“印章系列”、“六度空间”等系列的重要作品。邱启敬一直穿梭于当代艺术、雕塑、工艺美术等众多领域;涉及门类、题材、手法纷繁复杂,且皆能体现对每一个艺术载体具体属性的透彻领悟与直观表现,彷如有一种连通艺术家身体和物质对象的内在力量。
早在2007年左右,邱启敬以他的大型地景装置作品“大迁徙”,将寿山石从工艺美术传统雕刻的领地中,带入当代艺术关注社会人文的视野。数百年的工艺传承,借助艺术家颠覆性的想象力,以粗犷原始的面容,进入当代文化的现场。
印章系列 展览现场
传统的材料,传统的刀法,在全新的文化语境中别开生面,艺术家以其“大迁徙”、“印章系列”等作品为寿山石艺术的革新吹响号角。而对艺术家自身而言,通过自己的作品,以对人类文明的反思为出发点,以自身感知为线索走进了一个批判现实的精神领域,迫使我们面对一个尖锐的问题——人的生存状态。


而到“六度空间”系列作品时,可以发现艺术家由雕塑语言向东方主义美学的转变路径。在这个系列中,东方美学的自然主义透露出艺术家对形式的敏感以及对自身文明资源的感悟与追思。邱启敬的艺术就是在不断的文化冲撞中生长起来的,他既不刻意追求当下主流创作的样式,也不一成不变的接受传统观念,而是在自身特立独行的艺术活动中随着知识的反思和精神关照自然嬗变。这也就解释了邱启敬在近十年间,将自己的“战场”开到了更遥远的“远古”,在“山海经”这样远古时代的神话现场,邱启敬找到了一种值得穷尽一生去雕琢创作的能量。
责编: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