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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圳是一个看到机会,就迎头而上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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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撰文:蓦然
深圳,这座城市总是极力向人们展示它所试图营造的未来感、速度感。走出展示了各种高新技术和设计的宝安机场(譬如那些莲蓬造型的通风设备,以及在咨询台边偶遇的一棵由“柔性屏”组成的电子树......),再穿过福田区鳞次栉比的金融大厦和购物公园,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会展中心那极为宽广的大片建筑。位于6号馆的第十届“艺术深圳”是此行的目的地。与周边冰冷建筑形成错位的是展场外,“明天见”艺术小组的公共艺术项目《艺术深圳欢迎你》一字排开。作品由古早互联网迷因所使用的字体、像素化的南方特产水果图案和彩色旗帜拼贴而成,仿佛在宣告自己对城市空间的临时占领,又像是在调侃艺博会上用色彩抢占注意力的倾向。
9月8日这天,深圳先是下了一场红色预警的暴雨,遍布积水的道路暴露着城市的毫无准备。面对稍显冷清的现场,画廊主们互相调侃道:“现在正是看展的好时机。”尽管如此,作为一个大规模事件,艺博会的举办仍能调动起城市中其他艺术现场。到了中午,雨势渐小,人群刚聚集起来不久,又有不少人将出发前往位于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和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的画廊开幕式上。那天下午我也久违地在创意园里四处走动、感受水温。园区内的海报柱、滑坡、路边持续生长的绿意和过去经常光顾的咖啡店看上去一切如旧,只有OCAT的新老两馆大门紧闭。相比之下,几家新画廊的空间隐蔽于厂房建筑内,里面很是热闹。
过去三年,新的画廊仿佛约定好一般不断在深圳涌现,数量从原本的寥寥几家增长到二十多家。在这之中,美成空间、蓝岸画廊成立时间相对较早,飞地艺术空间、万一空间、野松画廊成立于2020年,摩天轮画廊成立于2021年,今格空间和以是空间则与艺博会同期呈现了开幕首展,今年在深圳成立了两个新空间的应空间也即将迎来新展。这倒是很符合这座城市一贯的速度作风,看到机会就迎头而上,绝不拖泥带水。有一些原因可以解释这一现象:三年疫情促使人们将目光聚集在本土艺术生态;经济下行期,深圳艺术市场的增长让一部分外地画廊在这里开设窗口;毗邻香港的地理位置和大湾区概念的提出,让从业者们寄予了更多与香港乃至国际互动的期待。
但更重要的是,经过了四十多年的经济发展和年轻群体在知识结构上的变化,此地的从业者们似乎终于感受到文化艺术的需求被唤醒,因而达成了一种共识:不再继续潜于暗处观望,而是在明处亮相,彼此之间也不免开始较劲。值得肯定的一点是,这些画廊正在形成越来越多样化的定位。
最早创立于北京的今格空间已经连续五届参加“艺术深圳”。画廊创始人蒋伟九十年代初曾在深圳工作,见过了这座城市刚刚走过百废待兴的阶段。如今他感到深圳已然呈现出一幅新的面貌:“在创新方面有绝对的实力,经济体量上又跟北京、上海不相上下,所以我觉得它对艺术的需求是一个必然的规律。”今格空间在深圳的选址是位于蛇口的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这里常有湿咸海风拂面,放眼望去一切都过分的新。经历了早年的填海开地、招商引资,如今的蛇口被地产和资本包装为一个融合了文化、设计与商业的区域,行走在街道上的面孔也是如此年轻,因而符合今格空间的定位与期待,即在这里形成一个年轻的社群。毕竟,年轻仍是深圳吸引大多数从业者和投资人进行押注的第一要素。
同样选择“南下”的,还有2013年成立于北京草场地的应空间,今年分别在深圳湾和天琴湾设立了空间。相比较于今格将深圳空间的定位锚定于年轻群体,应空间的艺术总监于瀛表示,他们那一代机构受益于黄专等早期在深圳工作的学者,“因为他们当时的一些工作,开启的一些视野,我们其实对深圳从来并不感觉陌生,而是非常亲切。”从北京、深圳两地的抽象艺术交流到即将开幕的何多岑个展,“我们做展览、选作品的标准和在北京时并没有本质的不同,但会更注意在展览设计方面提高作品的知识性。”于瀛说。为展览的展签内容准备大量的文本便是其中一个细节。但研究毕竟是一项漫长的工作,短期内难以得到反馈。在深圳,或许还要付出更多信念才能坚持下去。
开画廊需要机缘、技术原因和一些创业精神,而大部分参与艺博会的外地画廊则是在反复猜测、试探着当地的市场。在艺博会上,我和CLC画廊的联合创始人周翊聊了聊。在北京798艺术区,CLC因自己独特的品味与气质而成为一股清流,在深圳却不一定意味着能被接纳。周翊感到艺博会上的人们并非都有很强的购买意愿,对于视觉上不够直白的作品也相对缺少兴趣。今年年中在北京做了个展,让人倍感惊喜的艺术家余果的作品,在深圳可能会由于“太多的背景知识需要了解”而不受欢迎。尽管如此,他仍表示深圳的观众在整体上看作品更认真,总是愿意多停留一会儿,询问的热情度也更高。不少画廊主对此有着相似的感受。
不过,从观众和藏家的角度来看,未能有效地去回应和引导人们的热情,似乎是画廊在艺博会的现场内外所暴露出的问题之一。毕竟比起拥有艺术品,人们往往更喜爱谈论艺术品作为社交资本,这点对艺术市场来说意义重大。有将近十年收藏经验的焦景佳来自武汉,他在一个沙龙分享上坚定地表示自己看好深圳的艺术市场。于是,我们私下里单独聊了聊。收藏显然是焦景佳的兴趣所在,为此他付出了异于常人的勤奋与精力,奔波于国内各个艺博会之间,而深圳带给他的刺激是“面向未来人群的行为准则进行收藏”:“因为当代艺术收藏是现代社交的必备内容,在深圳这样经济发达的地方,年轻人迟早会绕到这条路上来。”与此同时,深圳的画廊尚未培养起一个藏家群体,艺博会仍是一个更有效的指标。
如此看来,抱着务实心态的艺术工作者和投资者们,无一不崇尚着深圳的年轻与创新——这两点被认为是深圳有别于其他一线城市的特质,尽管还有待商榷。离开艺博会和画廊的现场,过于频繁、短暂的交谈已经让我有些疲惫,我试图寻找一些更能触动人心、更能与这座城市产生共鸣的艺术家个案。在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的1979画廊,我看到了一些望向深圳幽暗过往与现在的作品:影像艺术家谭荔洁重走了一遍曾经将深圳划分为“关内”与“关外”的“二线关”,拍下如今已然大不同的风景,艺术家栾雪雁的几幅绘画作品则记录下在城中村流淌的日常。她们显然感知到了这座城市有别于现在进行时和未来的另一重叙事,并将这些异样的感受转化成为新的视觉与知识。我想,这也是一种更为鲜活且原初的唤醒。
从特区到先行示范区,从珠三角到大湾区,深圳的角色随着顶层决策和时代背景而一直在变化,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对艺术的需求正在越发显性。艺博会构成一种临时的活力,也能让一座城市在这期间被检验,继而有可能被更好地记住,而扎堆式冒出的画廊则促成了表面上的多样性。一些切实的问题是,画廊如何与观众沟通,将观众转化为藏家,乃至与藏家建立长期的社群关系。同时还要小心谨慎地衡量,这其中有多少是出于一种审美、文化或知识上的自觉和渴望,又有多少是对文化艺术的一种包装,用艺术行销城市的行为?毕竟热闹过后,我们要面对的景象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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